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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狩】1-1

  • Writer: 月 樊
    月 樊
  • Mar 7, 2018
  • 17 min read

1-1

  吶,你知道北方的狼嗎?

  北方的狼性情高傲、偏執又狡滑,偏偏具有與人相同的智慧,是森林的王者。儘管受到大陸人民全力撻伐,也不會屈服於世界的意志。

  「凱爾。」

  牠們遵循著自己的生存之道,不管是森林還是城市內穿梭自如,只為了找到此生的對象,將其拖入一場精細設計的狩獵遊戲。

  「……凱爾。」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在這場遊戲中毫無道理可言,只要誰能運用暴力或者智慧,狩獵或者反狩,直到其中一方馴服才能迎來結束,而這樣的習性我們稱之為──

  「凱爾修特!」

  粗獷的嗓門在耳邊轟鳴,意識還未從夢境浮出,身體就已反射性地彈起,腰部傳來陣陣痛楚,睜開眼便見到被自己碰掉的茶杯以及偏移的桌子,他略為頭痛的揉了揉額間。

  「巴里特,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大聲?」青年似乎還無法緩過勁沒好氣地抱怨,而叫醒他的男人則毫不反省的恥笑,將裝著食物的紙袋拋上了桌面。

  「醒來就好,我可不想明天一早看見一張半死不活的臉還是突然在路邊撿到餓昏的『屍體』。」巴里特帶著鬍渣的方臉撇了撇嘴,直接從袋內抽出了一條麵包毫不客氣地往青年的嘴巴塞。

  「我真該謝謝你在惡夢還沒開始前叫醒我?還是該謝謝你像奶爸一樣無微不至的照顧?」截住塞過來的麵包,感受到那股強迫的力道,青年白了巴里特一眼,跩過東西順勢咬了一口。

  「那我還真稱職,總算沒辜負你家騎士長的託付。」巴里特相當得意的摸了摸下巴,頗為自豪,甚至自以為的瀟灑一笑,幾乎把半身撐在了桌面湊近青年,擺著好商量的架式討要:「看我這麼盡責的份上是否該打賞幾個金幣?」

  「做夢去吧!」大有把手上的食物直接糊在那張欠抽的大臉,還未得逞,就先被屬於赫薩特民間報社的文章給貼近了面門,逼得凱爾不得不往後挪了挪,才看清印刷內容,頓時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我們的好賞金獵人,自從上次春狩開始就紅到現在啦,怎麼樣?考不考慮這次秋獵再捕個首領狼打禮官的臉?」

  媽的!偏偏又有一個欠揍的笑聲在旁邊火上澆油!

  「閉嘴!臭、大、叔!」狠狠地拍掉對方捏著文章的手,青年凶狠的聲音從齒間磨出,巴里特才訕訕抽回紙張,也不知是否該慶幸眼前的小傢伙不是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把骨頭給捏碎──噢,他可是明顯看見那雙凶狠的綠色眼睛所表現出的意圖的。

  「行了行了,脾氣這麼大幹啥,我可是關心你啊。」打住了話題,見對方懷疑的瞪了自己幾秒,才憤憤的撕咬著剛剛塞過去的麵包,那股狠勁簡直在對付自己的仇人一樣,甚至眼神有意無意的朝他的方向瞥了瞥,巴里特抽了抽面頰,決定裝做甚麼都不知道,以輕鬆的語調繼續勸導。

  「我說凱爾,你也用不著這麼倔吧?不過是個榮譽男爵而已,跟貴族還掛不上號呢,充其量只是一個可以出門炫耀的勳章罷了,直接得罪了官員可不太好。」

  回應巴里特的是一聲恥笑,似乎很不屑這種想法,他見青年吃完了手邊的東西,拍掉殘留於指尖的碎屑,從腰包內拿出了三個小罐子,也不打開,單純在瓶蓋上點了點才緩緩開口:「然後呢?藉由榮譽男爵開始,再來就是設法與公會合作提出封賞鼓勵傭兵活躍任務,最後再等我積滿一定功勳,由貴族議會出面表示一下他們虛偽仁慈的胸懷,為我在教皇冕下那兒求情,直接恢復曾經的『惡魔貴族』身分?」

  「你以為國家貢獻這麼好賺啊?除非單挑一個魔狼巢穴還有一點點可能。」雙眼一翻,巴里特覺得這熊孩子的被害妄想症挺誇張的。

  「當然好賺,只要有心的話。」意有所指,凱爾不耐的敲敲金屬蓋,似乎不怎麼想立刻打開:「我看我只要隨便去宰頭魔狼,他們就能有藉口把一堆莫名其妙的封賞塞過來。」

  「喂喂,除了春狩和秋獵大祭,魔狼並不會沒事就往城內跑的好嗎?」巴里特不苟同的看著對方。

  「當然不會,但是獨自去魔狼巢穴可就不一樣了,你可別說只有神經病才會過去,他們只要隨隨便便放個關於『紅帽』的假消息就行了,你知道的,我會去。」青年瞇起湖水綠眸,不等巴里特反駁,唇邊勾起自嘲的弧度。

  巴里特抽了抽嘴角,心裡幾乎是想要咆哮:你以為有誰可以獨自一人闖入魔狼巢穴還能活命的嗎!除了你這個有變態天賦的傢伙而以你知道嗎!

  「你啊,明知道是陷阱還往裡面跳,這麼折騰自己做什……」大概是在內心發洩完終於找回一點被稍微打擊到的自尊,才糾結的吐出無奈的嘆息,他注意到了那雙湖水綠眸透出幾日無法安睡的血絲。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想到什麼令人難受的事,凱爾蹙起眉,終於擰開觸碰到的金屬蓋,捏出了兩個藥片一口吞下,咂了咂嘴,這味道還是一如往常的差。

  「你引以為傲的直覺是被狗吞了嗎?」

  「我的直覺只要跟『紅帽』扯上邊就會失靈!」青年哼聲充滿了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但是你放鴿子的那位禮官可是傑洛德的人,得罪了他就等於得罪了議會之一,我可不覺得你說的猜想會比你現在被懷疑『墮落』的可能性來的大。」將話題拉了回來,巴里特還是有些擔心對方的處境。

  他們都明白赫薩特比起其他國家更為重視信仰,尤其是信仰的最大敵人——魔狼。

  一生中連半隻魔狼甚至普通的狼種都沒見過的人,哪怕只要從一處傳出『墮落』的徵兆,就會像病毒一樣以可怕的速度擴散出去。

  被魔狼汙染而變成墮落者,先從精神開始失常,再來便是肉體變異成似狼非狼的怪物,失去人性,只留下無盡的嗜血和殺戮,同時也成為新的汙染源。

  一旦確定淨化水晶不可逆轉陷入墮落狀態的人,最後結果便是邁向毀滅。

  曾經造就了大陸黑暗時代的大敵,古代流傳下來對於魔狼的恐懼至今沒有人敢輕視,所以大部分的時候,光憑空穴來風的謠言就有足夠的理由奪取一個人的性命,如同百年前流行的女巫狩獵一樣,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尤其在這濃厚信仰的國家中,就算與魔狼無關,凡事只要與『狼』這個詞有所牽扯,皆罪不可赦。

  「我說啊,第一點。」凱爾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嘲笑似地回答對方:「我有教皇最信任的『盾』證明我對『赫薩特』的忠誠,其二,沒有人會跟本來就患有精神疾病的瘋子計較。」

  「其三嘛——」擺手打斷對方想要勸阻的神情,他抽出左輪打開彈夾,散盡的彈藥在桌上叩叩叩地敲出聲響,拉長的尾音隨著喀噠一聲闔上,輕笑著將槍口對準了友人的頭。

  「這次事件肯定是那個腦袋不怎麼靈光的禮官幹的,說到底我還真感謝傑洛德那幫蠢貨趁勢暴露我的身分,現在人人都知道追獵者是出自於哪裡的『瘋子』,這可比那則愚蠢的謠言殺傷力大多了。」

  「就算裡頭沒有彈藥這樣指著人還是會不爽的啊喂!你家騎士長到底有沒有教你什麼叫做禮貌?」巴里特壓下對方槍口,仔細想想也有道裡,不過……

  「就是因為是瘋子,如果真做出違背信仰的事情不也很理所當然嘛,大概就像是這樣,啊,原來是『那個家族』的血脈啊,真墮落了也不意外啊,呀——好可怕哦~這種感覺?」反手靠在嘴邊一副煞有其事地分享祕密,男人刻意用噁心尖細的腔調學著街上的三姑六婆說話。

  碰!然而這麼做的結果就是他眼前的桌子被翻到了一邊,還沒反應過來雙腿間就多出了一隻腳狠狠踹在椅子上,他覺得胯下有點冷。

  「巴里特,如果你這麼想當那種聒噪的女人我不介意幫你一把,嗯?」傾下身,青年不懷好意地盯著對方的鼠蹊部,似乎考慮著要不要給予致命一擊。

  「別、你要是這麼做全天下的少女們會怨恨你的!」冷汗滴落,巴里特立刻舉手投降。

  「我覺得我這是在為民除害!」哼了聲,凱爾還是挪開了腳,就見巴里特誇張的鬆了口氣。

  「你怎能這麼說呢?這可是讓那群可愛的小姐們心動的資本!」說完還故意粗俗的往褲頭間拍了一下,凱爾突然有點後悔剛剛怎就沒踹下去。

  「包括早上那個老闆娘?她也是小姐的範疇?」

  「嘿,你這小傢伙怎麼能懂成熟婦人的魅力,況且我是有原則的!有夫之婦絕不觸犯,不過若是寡婦太過寂寞我倒是可以安慰安慰……」巴裡特義正嚴詞,說到最後直接朝某個方向歪去,還露出了一抹令人惡寒的笑容。

  忍下竄起的雞皮疙瘩,凱爾突然間想到了一個主意,轉過身就往那張被自己掀翻的桌子走過去,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巴里特本能地感到不妙。

  「哦,好吧,既然你這麼想,那身為同伴的我總該給點幫助。」

  「等等你想幹──」

  「嘭!」桌子比方才發出更大的悲鳴碎成兩半,直接哽住了來不及阻止的巴里特,他面頰抽蓄了一下,最後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我說破壞公物可是要賠的,天知道這家旅店隔音效果行不行。」巴里特開始祈禱這家店隔音效果或許不錯,也許偷偷去準備一張新的桌子換掉還來的及,免得被店家討價還價。

  叩、叩、叩,然而現實無情的敲門聲很快就出現在他們的房門外。

  「現在你知道這家店的隔音好不好了,我可是給你製造機會啊,說不定是你朝思暮想的老闆娘?」一旁的青年笑的戲謔,走到了窗邊往外頭探了探,估算了一下後隨手操起扔在床上的獵槍揹回身後,將特製的黑色雙拐棍插回腰間,最後拎起了自己的背包就要往窗上跨,動作行雲流水毫不拖延。

  「喂!你要去哪裡!?這可是你幹的!」不想讓罪魁禍首給跑了,巴里特眼尖發現對方的意圖,連忙扯住還沒從椅子上完全脫離的包。

  「我還以為你知道才叫醒我的?還有,反正你不都跟老闆娘哭訴了我、可、憐、的、身、世,相信老闆娘會諒解你的!」被打斷逃跑的舉動,凱爾也不惱,反而佯裝意外地揚起眉,特地將某個詞咬字清晰,這讓巴里特有股想揍人的衝動。

  凱爾當然不會說他偷聽到巴里特把他當成搭訕女人的談資之後,旅店老闆娘開始成天在後頭用著略帶慈愛憐憫的目光瞅著自己,看得他渾身不舒服了一整天!不報復回來怎麼行!

  「你──」

  叩、叩、叩!這次敲門聲加重了力道,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

  「你在不開門可是會造成誤會哦?」刻意提醒,卻見人完全沒有鬆開的架式,凱爾才妥協似地撇撇嘴乾脆鬆了手,順勢躍出窗口邊囑咐:「算了,我的東西就替我保管唄,加油啊,我支持你!」

  「喂──!」

  頭頂傳來氣急敗壞的叫喊,凱爾裝作沒聽到,落地站穩了身子,轉了轉手臂,稍微活動一下筋骨,才邁向了黑暗。

  深夜的街道杳無人煙,黑色布幕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加深,因為秋獵即將到來的緣故,街道上的燈光被有意地掐滅,防止燈火通明的晚間成為了外頭魔狼指路的方向,導致秋獵提前將還未完全防禦的邊鎮打個措手不及。

  然而黑漆漆的環境對於凱爾而言並不是什麼威脅,更不用提還有頭頂上的殘月灑下的微弱光輝,隱約勾勒出周遭的輪廓,視野上根本不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去辨認。

  比起早上人來人往幾乎令人喘不過氣的百姓,他更喜歡現在空無一人的冷清環境。

  短靴踏在整齊排列的石磚路間,每一跨步壓住了幾乎唯不可聞的腳步聲,隨著向西前行,他能看見周遭高聳的建築越來越矮,很快的,耳邊捕捉到了流動的風伴隨著蟲鳴逐漸變大,空氣降了一節溫度。

  沙沙!在安靜的空間彷彿打出了一個信號,他腳下一頓,一隻從溝裡竄出的老鼠直直從他的靴子前方擦過,隨即一團黑影緊貼撲上了突然闖出的來客,在腿邊還能感受到屬於動物稍微高上一點的體溫。

  吱──還來不及喊出的慘嚎很快就噤了聲,他見到那團黑影叼著死掉了老鼠轉過了頭,充滿戒備的豎眼閃爍著幽光盯著他。

  夜晚是屬於狩獵者的時間。

  看清了整個捕獵現場,凱爾並沒有打算驚擾這隻野貓,若無其事地繼續往西邊前進,那隻貓見狀很快就溜不見蹤影,他邊估算著見到野貓之後往貧民區的距離是否變近了。

  大概過了半刻鐘,低矮的散亂的建築很快就呈現在他的面前,甚至偶爾能發現在破爛牆邊還倒著幾團疑似人的黑影,若有似無的腐臭在空氣飄盪。

  因為到達了目的地,他難得的沒有對這骯髒的環境表示不滿,反而心情略好的勾了勾唇角,稍微瞇眼掃視過去,很快就在墨色幢影之中捕捉到微弱的光點,招搖吸引著人前去。

  風聲傳來了醉漢難聽的歌唱,他嫌棄的蹙起眉頭,越是接近雜音越大,直到他從雜亂排列的建築之中找到了那處閃爍著微弱火光的矮房,木柵欄似地門被白蟻啃食過度搖搖欲墜的黏在門框上,光線從坑坑巴巴的小洞鑽出,偶爾還帶著影子晃過,像是受不了房內濃重的酒精味以及汗臭的蟲子爬出來避難。

  大概是被這個畫面噁心到了,原本的好心情立刻被抵消殆盡,他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去觸碰門把,不客氣地抬起腳狠狠把眼前蛀滿坑洞的木板給踹開。

  碰──!在燈光下能見到灰塵揚起,那扇門終於盡了它最後的作用,化為爛木頭在地板上碎成兩半。

  醉漢們的笑鬧聲安靜了。

  等到灰濛的空氣散盡,凱爾才緩緩吐出口氣,做好準備迎接踏入後那不怎麼討喜的骯髒空間。

  酒精、汙垢、臭味以及各個不懷好意的眼神刺激著五官,繃了繃身子試圖找回安全感,確認了矮房裡只有五個人後,凱爾才緩緩開口:「聽說西邊的拉薩無所不知?我想要請他找一個人。」

  「小子,你破壞了咱們的大門,這可不是請求幫助的打算啊。」坐在離門邊不遠的大漢瞇著細小的眼睛,放肆打量著破門而入的外來者,小小的身板以及年輕的面容,貼身的獵裝雖是隨處可見的款式,但身後揹著的獵槍可不是什麼凡品,經驗老道的他一看就知道那槍管並不是金屬製成,呈現的鐵灰色光澤滲出一股透明韻味,就像在黑市中見過的某種昂貴結晶。

  嘖嘖,給這小娃兒揹著簡直是一種浪費!門邊大漢開始打起了小小的算盤。

  「這是賠償,你們誰是拉薩?」

  叮鈴!對於活在陰溝的老鼠們是不會聽錯屬於財富的美好樂聲,金幣在燭光中如一小簇火焰在空氣劃出美麗的拋物線,成功將打量的視線紛紛集中到了小小的流星之上,門邊大漢眼疾手快的抓住金幣塞入懷中,頓時周遭多出了因出手過慢的惋惜,以及更加貪婪的目光。

  「一枚金幣可不夠。」大漢依舊沒有回答闖入的青年問題。

  「哦,我相信一枚金幣就能幫你們的大門換上另一種材料,嗯,鐵製的可不會長蛀蟲,一勞永逸不是嗎?」似乎沒注意到氣氛的變化,凱爾認真想了想,頓時笑聲四起,他皺起了眉頭。

  「這有什麼好笑的?」

  「小傢伙,你可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門邊大漢露出了滿口黃牙,笑的猥瑣,摸了摸剛剛收進袋內的金幣,看著對方直率的模樣,瞅了瞅青年身後揹的不凡品,注意力轉到那比一般男人還要纖細點兒的腰間,哦,這年頭居然有人配戴這種完全沒有殺傷力的棍子充當武器嗎?看那拐棍的材質好像也能賣相當高的價。

  大漢越看越是滿意,很久沒有這麼無知的小綿羊闖進來了,想當然兄弟們也很樂意好好宰一頓這可愛的小傢伙,畢竟除了身上的物品,這個娃兒本身就有一定的價值在。

  「當然,我可不是想白要情報的。」挑了挑眉,像是沒有發現眼前大漢打著自己主意,凱爾只是雙手環胸看著對方,沒耐心的乾脆把目的道出:「我想找竊王莫提拉,聽說拉薩知道他在哪兒。」

  「哦,你想找他做什麼?」門邊大漢露出對這項生意感興趣的樣子,隨口一問。

  「上次不小心把人給放跑了,我特地來抓他回去。」青年很誠實的把原因解釋清楚,五個大漢一愣。

  「呦呵,看不出來居然是個賞金獵人啊?」

  「有什麼問題嗎?」凱爾似乎不明所似,感覺對方問這個問題相當奇怪,屋內的人更加確定這個外來者肯定是誤闖進他們巢穴的新手,一想到等等如何宰割著隻肥羊的價值,笑得更樂。

  「這麼坦率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小傢伙,你就不怕我們是一夥的嗎?」

  「那就一起抓了唄。」他不怎麼在乎的聳聳肩,看著眼前那裂開的大嘴開開合合,彷彿有什麼臭味從裡面噴發而出,略為嫌棄的後退了幾步。

  「哈!有意思,行!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哪,不過你得先支付報酬。」大概是注意到小傢伙的防備,門邊大漢立刻收起太過誇張的笑臉,盡量擺出溫和無害的表情。

  不想在這裡多待,他皺了皺眉直接問道:「你需要多少錢?」

  「哈哈哈,這麼單純的小娃兒很久沒見到了!誰說情報一定由金幣支付的?」笑聲更大了,坐在裏邊的醉漢因酒精的緣故燻得滿臉通紅,眼神更加肆無忌憚的黏在外來者的身上,這讓青年不怎麼舒服的縮了一下,誰知這個舉動讓大漢們更加張狂,更加確信這娃肯定是不諳世事,他們不介意幫忙好好『教育』一下的。

  然而下秒他們眼中的肥羊卻吐出了更加不可思議的話:「你們不認識我?」

  「當然認識,像你這種娃兒我們見的可多了,不就想尋求一點『刺激』才會闖到我們這兒來的嘛!」一名醉漢站起身,龐大的身軀直接籠罩住凱爾的窄小的身板,充滿髒污的指尖就要挑起他的下巴。

  撲面而來的酸臭味直接超過了隱忍的警戒線,凱爾反射性握緊腰間上的柺棍,直接往上抽離揮出一拳,握把下突出的棍尾狠狠的撞上了醉漢的下顎。

  喀嚓!熟悉的骨頭碎裂聲在耳邊響起,笑聲嘎然停止,只剩下倒地的醉漢痛的吐出血沫啊啊呻吟。

  得!這裡的味道本就糟糕,再加上了血的鐵銹味,凱爾抿了抿唇,把反胃感硬生生忍了下去。

  「我想找竊王莫提拉,他在哪?」他像是耐心用盡般低啞的開口,湖水綠眸閃爍狠戾的光,如同在暗中蟄伏的兇獸令人不寒而慄。

  話語剛落下,裏頭三名大漢立刻兇狠的站起,就要撲過去教訓這不識好歹的小子。

  「給我住手!」宏亮的嗓音及時喝止,粗啞的聲響在耳邊轟鳴,凱爾連忙摀住被摧殘的耳朵,但卻沒有人因為他這個舉動而嘲笑,只有被自家老大喝止的困惑。

  「離這兒隔三條街,有一個只剩半邊屋頂的空屋,他今晚住在那兒。」門邊大漢直接指了指某個方向,嚴肅的說,仔細看便能見到對方絡腮鬍擠出的汗珠,那可不是因這個空間太過悶熱而產生的緣故。

  「你就是拉薩,你認得我。」這回是肯定句,凱爾放下手,瞇了瞇眼審視著一直與他對話的人,見到那雙細小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他握緊的拐棍瞧,似乎是因為他剛剛揍人的舉動想到了什麼。

  「您得到情報了,我不需要金幣,只要您不找我們麻煩!」要說拉薩直到剛剛還帶著醉意顯得不著調,此時卻完全被嚇醒了,他認真撫平顫抖的句子,試圖將要求說清楚。

  「這可不行,我一向不佔便宜。」

  被否決了提議,拉薩瞬間覺得血液凝固,整個人開始發抖,他內心相當悔恨,怎就沒認出這個煞星呢?方才只想著對方身上的武裝價值,要不是這名年輕的小夥子揍了他的人,又露出如此可怕的氣場,他怎麼可能沒想到!怎就忽略了只有那個人才會是這樣的裝扮──

  碰!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椅終於承受不住龐大軀體的顫抖,直接嘣碎使人摔在地上,隨即一枚金幣就這樣輕飄飄地落在了敞開的雙腿之間,拉薩的臉色突地煞白。

  「喂,用不著這麼害怕吧?」對方表達出的恐懼太過直白,莫名讓凱爾有點不爽,剛還想著暗地的溝鼠們居然不認識他還有點麻煩,這回認出來了,也嚇得快要心臟病發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您、您饒了我吧,小的只是賣賣情報可沒為非作歹啊!」

  對於這種低劣的求饒凱爾白了一眼,不想在吸取這裡的髒空氣,直接離開了大門,在臨走之前略為惡意的用著屋內的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自言自語一番。

  「我才對你們沒興趣,嗯,除非莫提拉坐牢去了我也許可以考慮一下。」

  隨者話語落下,凱爾心情略為轉情地聽見後方更多奇奇怪怪的碰撞聲響,直直往對方給的情報方向離開。

  屋內被制止的三名大漢不明所似的看著自家老大見鬼似地跳起開始收拾東西,甚至懷疑當初到底有沒有跟對人,只是一個小夥子就把拉薩嚇得跟窩囊廢一樣。

  顯然充滿懷疑不信任的眼神太過明顯,拉薩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妥,看著三人一臉不滿跟不屑氣得想把手中的東西糊在他們臉上。

  「還愣著作什麼?!難道要等那傢伙回來找麻煩啊?!」

  其中一名大漢不怎麼在意的撇撇嘴:「老大,不過就是一個小娃兒罷了,甚麼時候你也變成跟娘們似的。」

  「哦,那你說說看,那個『小娃兒』的裝扮有沒有很眼熟?」拉薩怒極反笑,這麼沒眼色怎麼死都不曉得。

  「不就是金髮碧眼的矮個子嘛,他背上那把槍肯定很值錢,也不知道是哪個貴族的小娃子揹出來炫富的,說是炫耀實力我可不信,你看他手上拿著連一頭野獸都敲不死的棍子是在過家家玩兒吧?……棍子?」愣了愣,大漢終於意識到了問題,處於赫薩特邊境的人民為了隨時應對入侵的魔狼,是不可能配戴沒有殺傷力的武器,畢竟武器不鋒利,可是切不開魔狼粗糙堅硬的軀體的。

  但是記憶中有一名傢伙卻可以無視這種問題──他眨了眨眼望向剛才被青年揍在地的同伴,見到被敲擊的下顎肉眼可見的凹了進去,嘴角還不停的流出血水以及唾液,雙眼翻白也不知道是死了沒有。

  「金髮碧眼的年輕小夥子,帶著不合時宜的獵槍跟拐棍,你們沒有頭緒?」拉薩冷笑,滿意的見到三名手下終於想到了答案,臉色煞白脫口而出。

  「是『追獵者』!」

  說起來,這還是從兩年前剛崛起的某位賞金獵人所取的名號。

  剛開始,情報發達的溝鼠們都不把這剛成為賞金獵人的新人放在心上,因為在資料中,那傢伙既膽小又懦弱──那位新人既害怕死亡,又厭惡血腥。

  明顯與職業不符的性格,在惡徒之間簡直是個笑話!所以沒人會特別留意這毫無威脅的新人。

  但是到後來,他們才充分理解到了這名新人所謂『膽小懦弱』的性格,才是帶給他們真正可怕的噩夢。

  因為那名新人害怕死亡,所以從不殺人,槍中的彈藥一項都是特製的軟性漆彈;因為那名新人害怕血腥,所以從來不攜帶刀刃利器。

  他們都知道那傢伙身上唯一的武器是一雙黝黑色拐棍,以及總揹著一把只能對付魔狼用的特殊獵槍。加上,不知來自哪個血脈的可怕天賦。

  凡事敗在他手下的惡徒沒有一個人傷處的骨頭會是完整的,甚至幾乎碎成了齏粉──因為他不殺人,所以就算惡徒全身上下骨骼盡碎,總有辦法讓人留下最後一口氣;因為他討厭血腥,嚴重的傷勢幾乎是碎骨銳利的菱角由內到外的破壞,卻不會造成太多傷痕。

  沒人受的了那種疼痛,就算想要失血過多而死也是一種不可能的奢望。

  結合這兩點,在惡徒們眼中不敢殺人討厭血腥的綿羊瞬間變成了殘暴凶狠的惡狼。

  偏偏那名新人有一個幾乎病態的嗜好──他喜歡追逐獵物。

  被盯上的惡徒迎來的是永無止盡的追獵,每一次的追逐戰中惡徒必定會報廢身體的某個部位,可能是手、可能是腳,如果運氣好也許只是沒了一指截的骨頭,但是受傷不代表結束。

  抓到惡徒的新人不肯回去領賞,更喜歡將人釋放,等到獵物逃離後再次追上。

  反反覆覆,長時間的戲弄幾乎是讓被盯上的目標逼近崩潰,彷彿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極大的酷刑。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都稱這恐怖的新人為『追獵者』。

  至今為止沒有人能成功逃脫追獵者的掌心,想要擺脫噩夢只有兩個方式:趁追獵者還沒找到你之前先自我了斷,或是想辦法把自己送入監獄一勞永逸!

  所幸,鎖定目標的追獵者在期間是不會理會其他人的,所以惡徒與溝鼠們遇見他無一不是配合他的要求,就是躲得遠遠的以防讓這恐怖的傢伙留意到自己。

  「知道了還不快收拾收拾!這個地方不能呆了!」拉薩一吼喚醒了剩餘三名大漢的思緒,兵荒馬亂一陣才好不容易收拾完東西,拖著昏迷的夥伴扔下他們的小基地離開。

  當然,之後聽見追獵者所找尋的竊王莫提拉已經入了獄,導致拉薩開始懼怕某一天追獵者又找上來,茶不思飯不想了幾個月,整個人變得憔悴不堪,最後宣布金盆洗手才擺脫追獵者可能上門來的惡夢,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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